“國際展覽中心怎么走？”

　　“你沿著婁山關(guān)路一直走，下一個紅綠燈就是了。”

　　老陸在仙霞路婁山關(guān)路口有一個報攤，這兩天問路的人特別多，打聽什么“成人展”，老陸不曉得那是什么。

　　“師傅，地鐵站怎么走？”又來了一個問路的，記者觀察到，他手里提著一個成人展展商的袋子。問路的人姓周，25歲，普通白領(lǐng)，他剛剛從成人展離開，他是獨(dú)自來看展覽的。小周對這個展會評價，“太火了，剛剛為了搶禮品，一個舞臺竟然被擠塌了！”

　　走到展覽中心門口，黃牛正圍著路人兜售9折的門票，原價是50元一張。不過，維護(hù)秩序的會展保安祝明（化名）覺得45元還是貴，“這個展覽不值這個價，我昨天進(jìn)去看過了，我覺得東西都太貴，我不會買，花這個錢不實(shí)在。”祝明是安徽人，在上海打零工，這里一天的工錢是100元。25歲的祝明已經(jīng)成家有兩個孩子，不過老婆孩子都在老家，他一人在上海。說到寂寞的時候，祝明沖記者笑笑。這幾天讓祝明印象深刻的倒不是“AV女優(yōu)”，而是每天都能看到頭發(fā)花白70、80歲樣子的老人前來看展。

　　走進(jìn)展廳，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荷爾蒙的氣息。各大展商們布置的展廳都懸掛著尺度誘人的海報，做工精細(xì)、模樣逼真的成人用品像被擺在超市那樣展示出來，此起彼伏的還有各個展廳的音樂。這些元素組合成一針針興奮劑，不免讓參展者感覺有點(diǎn)亢奮。

　　上海的國際成人展每年舉辦一次，按慣例都是在春天，主辦方宣稱這是亞洲規(guī)模最大的成人用品展，這次展會是3月16-18日三天。

　　“亞洲第一？我不知道，反正廣州每年的成人展規(guī)模好像更大。”記者在展廳門口遇到了從昆山來的鄧兵，他是當(dāng)?shù)匾患页扇擞闷返甑睦习澹�這次他是專門來找廠商批貨的。

　　5年前，原本做服裝生意的鄧兵想轉(zhuǎn)行做一個更冷門但又賺錢的生意，當(dāng)時他和太太就看中了成人用品市場的潛力。現(xiàn)在他在昆山、蘇州有兩家20多平方米大的門店，都是精裝修的，目標(biāo)消費(fèi)者是中高收入的用戶，鄧兵說，現(xiàn)在每個月純利潤大概有3-5萬元。鄧兵覺得，這些年做下來賣成人用品和賣衣服其實(shí)沒什么兩樣，他這次的目標(biāo)是想找一些高端的新產(chǎn)品充實(shí)門店。

　　很快，鄧兵被遠(yuǎn)處一個擁擠的展臺吸引，那里是一家展商的零售攤位。

　　“這個東西（指一件男性成人用品）多少錢？”

　　“100元，帶電動的150元，都是促銷價。”

　　“這個呢？（指另一件男性成人用品）”

　　“這個是沐浴露裝，280元，也帶電動的。你看，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什么，出差帶起來很方面的。還是明星倒模的。”

　　一個中年的參展者仔細(xì)端詳著“沐浴露”，記者看到，它是把一件男用成人用品做成了沐浴露的外形，以避免被人看到的尷尬。現(xiàn)場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，為了避免成人用品被“識破”的尷尬，許多廠商都會生產(chǎn)這種外形隱蔽的產(chǎn)品，不僅有沐浴露裝，還有做的像手機(jī)、飲料罐頭的。

　　隔壁另一家展臺。

　　“這個是淑女款的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是熟女。你可以試試看。”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銷售手里正拿著幾件男性成人用品在吆喝，“40元一只，沒有更便宜的了。”感興趣的顧客可以用手指“體驗(yàn)”，因?yàn)楫a(chǎn)品里面有潤滑劑，所以銷售還準(zhǔn)備了卷筒紙給顧客擦手。銷售說，大多數(shù)的參觀者都是圍著看，其實(shí)買的人數(shù)量還是有限的。

　　正說著，遠(yuǎn)處的一個展臺忽然打開了燈光音響，將嘈雜的人流引向了那里。原來，一些大的展臺都會有定時的表演，此時，舞臺上女孩兒們身著清涼，在一只只相機(jī)、手機(jī)鏡頭前跳著撩人的舞蹈。這次展會最多人眼球的表演是某展商請來了數(shù)位當(dāng)紅日本女演員表演，可惜時間關(guān)系，記者錯過了那次表演。

　　來自美國的展商洛斯當(dāng)時看了日本女演員的演出，但她好像對日本女明星的表演并不感興趣，“我覺得中國男人好像有點(diǎn)太……沒見過女孩子嗎？一直在拍照。”洛斯去過世界上最大的成人展美國拉斯維加斯國際成人展。洛斯說，拉斯維加斯展一共4天，1天給展商，3天給觀眾，所以后3天基本就是一場場秀，很好看，“上海的這個展有點(diǎn)亂，展商和觀眾混在一起，而且SHOWGIRL穿得都太保守”。

　　“這個……那個……”

　　記者觀察到，盡管產(chǎn)品都是性生活用品，不過大部分展商還都十分熱情地在推介，絲毫沒有尷尬或者害羞。劉佳強(qiáng)是某國產(chǎn)安全套品牌銷售代表，他的嘴皮子很活絡(luò)，一直在向記者推薦他們品牌的某款產(chǎn)品，他說那是他自己平時用的，性價比高，38元一盒12只，超薄。劉佳強(qiáng)今年剛剛離婚，獨(dú)自帶一個上初中的兒子，劉說從來不和家人避諱自己是做什么的，因?yàn)閮鹤哟罅艘惨�用的�?br>
　　和這些展商相比，并不是所有參觀者也都如此豁達(dá)談性。記者留意到，不少參觀者都是在展區(qū)里兜圈子，并沒有和展品或展商有具體的交流。而其中一位參觀者引起了記者的注意。

　　她引人注意的原因是她戴了一張大口罩，穿了一身深色大衣。口罩大得幾乎遮住了她除了眼睛之外的所有臉部。這位女士一直在幾個展臺前來回溜達(dá)，但始終和展臺以及銷售人員保持著距離，有一個女銷售上來跟她搭話，女士便一連搖頭走開了。最后，她在一家生意特別好的展臺買了一件女性成人用品，記者留意到，她幾乎全程沒有開口說話，只是有手指了東西，“這個……那個……”，在這樣的溝通下完成了購物。當(dāng)時銷售說，當(dāng)場可以辦會員卡，辦完就打折，這位女士也沒有同意，還是原價付款。

　　買完東西后，這位女士很快便在尋找出口，在一處人不多的拐角，記者叫住了她。她叫王瀟（化名），今年45歲，丈夫在國外工作，沒有孩子，她獨(dú)自住在上海。因?yàn)樽约河行枨螅�王瀟一直想買一件女性成人用品，但她又是一個對性很害羞，放不太開的人，連獨(dú)自面對成人用品店的店員都不行。王瀟在微博上看到了成人展的消息，她覺得成人展人多，場面混雜，她才好壯膽去買東西。

　　王瀟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，記者很難聽清，她的眼睛很大，但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口罩后面。記者感覺到對于性，她還是愿意談?wù)劦模�但前提是她要感覺放松和安全。她說，“我就是不好意思和別人談和性有關(guān)的東西。剛剛看到有電視臺來采訪，我特別擔(dān)心被拍到電視里。覺得很不好意思的。”王瀟告訴記者，因?yàn)椴缓靡馑奸_口問，她跳過了好幾家看上去很不錯的店，因?yàn)樗�不知道那些產(chǎn)品的功能和價格，“那些東西看上去好像蠻好的，但我又吃不準(zhǔn)這些東西究竟是干嘛用的？”

　　和記者做了短暫的聊天之后，王瀟說之后還有事就匆匆離開了展館。

　　之后，記者遇到了和王瀟同年、45歲的日本人長谷川，長谷川對性的看法和王瀟很不同，他覺得性本身沒有什么好回避的，在日本，孩子很早就能接觸到來自學(xué)校的性知識，還會拍成很有趣的動畫片。長谷川去過日本的“凹凸神社”，“那就是一個性博物館，那里有日本各代的春宮圖和浮世繪，這也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”。

　　長谷川有一個上海妻子，但他和妻子是在婚后才有性行為的，長谷川說，他尊重妻子的要求，但也覺得很疑惑，因?yàn)槿毡救说男杂^念似乎更開放，高中生的性行為比率就很高了。

　　對于成人展，長谷川認(rèn)為很有意思，因?yàn)橹�前他在中國沒見過類似和性有關(guān)的展覽。長谷川告訴記者，日文里“成人用品”就是“成人的玩具”，“它不是替代品，不能當(dāng)作替代人需求的東西，而是讓人快樂的東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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